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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荒原】哑巴(小说)

日期:2022-4-21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(一)

在山上,在路上,在房屋顶,在树上,到处都被雪花包装着,这里是一片银白的世界。白了山,白了河,白了路,白了房屋,白了道路,也白了路人,看那些路人都穿着厚厚的服装,身上的衣服也是白白的,光秃秃的树枝上偶尔有几只麻雀扑闪着翅膀,欢快地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,这个晴朗的日子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,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,一户人家在办喜事,进进出出好多人,小孩子跑来跑去,大人们围坐在桌子旁,那里有用帆布围起来的简单的帷帐,帷帐里有五桌,桌上盘子碗碟,层层叠叠,各式菜色应有尽有,冻豆腐,大豆腐,干豆腐,丸子,鸡肉,猪肉,皮冻,鱼,还有凉菜,是白菜和干豆腐粉皮的,那上面还有酱油的颜色,每桌都挤挤插插的。屋内还有两桌,因为房间的狭小,人多,在这里的人转身都要慢慢的,以便不撞倒人。这些人都穿着蓝色和黑色的服装,当时也没有别的颜色,基本就只有这两种颜色的衣服。

这户人家男主人姓王,王老汉一共有四个孩子,老大和老二都是赔钱货(在农村,因为农活等需要男子这样的壮体力,而女子能做的活计便比男子少一些,所以有重男轻女的习俗,女儿也被称作赔钱货。),老三和老四是儿子。王老汉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,生产队按照每家人数发放粮食,基本能吃饱。老大和老三还有老四都是聪明而伶俐的,也就是用当地人的话说就是贼尖。唯独这个老二,一出生就是个哑巴,哑巴没有上过学,其他的三个孩子都上学了,有上三四年的,还有读完初中的,在那个年代,老乡家的孩子也都这样,都差不多,只认识一点字,很少有读很多年书的。

本来哑巴刚出生的时候,妈妈和爸爸都管她叫老二,可是后来发现是个哑巴,就改口了,叫她哑巴。后来上户口用的是什么名字,连哑巴的父母也记不清楚了,反而哑巴这个名字大家都记住了,哑巴等于没有名字。

开始懂事的时候,哑巴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,别人都能说话,可哑巴不会说,好在哑巴能听到声音,能明白别人说的什么意思,哑巴想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时候,就用手脚比划,还伴随着“啊啊呀呀咦咦”的声音,这让别的小孩很不喜欢,所以小孩都不和哑巴玩,连哑巴的姐姐和弟弟也不和她玩。哑巴因为这件事情很是苦恼,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,惶恐而孤寂。

家里是茅草屋,窗户上没有玻璃,玻璃是后来哑巴长大才安上的。那个时候,即使在晴朗的白天,屋内也比较阴暗,因为窗户上只用半透明的塑料蒙着,除非是夏日,或者是接近夏日气温足够高的时候,家里的窗户已经打开了,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透了进来,照耀着南炕和北炕了,而家里大部分时光都是阴暗的,姐姐和弟弟都去外面玩了,哑巴一个人躲在炕上,静静地坐着,或者玩自己的手指头,查来查去,怎么也数不清楚,下次接着查。家里比较好,她一个人的时候,没有人嘲笑她,没有人打她,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喜欢窝在家里。

当时的农村,每家条件都差不多。春耕的时候,农民给生产队种地,秋天的时候,农民也是给生产队收割。耕地都是生产队的,秋天的时候,生产队再给每家分粮食。所以各家经济条件相当,不存在特别富裕,也不存在特别贫穷的,虽然都不富裕,但都有饭吃。

哑巴是个女孩子,王老汉和老婆对哑巴不太愁嫁。有娶不到媳妇的小伙,可没有嫁不出去的姑娘,不管姑娘什么样,哪怕瘸子,瞎子,哑巴也都能嫁出去。只要哑巴长大以后,老两口帮助哑巴找个饭碗就行了。

哑巴不但不会说话,人们后来也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:哑巴走路的时候,腿脚一撇一撇的,不是很灵便。在哑巴渐渐地长大了,他们家附近新成立一个工厂,工厂招工,姐姐顺利进入工厂,成了一名工人,这时,姐姐和邻居一个比姐姐小三岁的男青年自由恋爱了,不顾家人的反对也要在一起,爸爸和妈妈把姐姐锁在家里几日,想断了他们的往来。谁知道,几天后,妈妈发现了姐姐反常的表现,姐姐好几日都干呕,不断的恶心,即使把饭菜端到她的面前,她有时候也吃不下,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现象。有经验的妈妈怀疑加上惶恐,便想办法给姐姐做了检查,原来如此,姐姐怀了孩子,不得已,只好同意他们的婚事,姐姐结婚时刚刚十九岁。过了几年,两个弟弟十六七岁的时候,先后进入了工厂上班。

哑巴整天在家里闲逛,姐姐结婚了,而家里人农忙的时候都没有多少空闲时间,于是妈妈教会了哑巴做饭,洗衣服。哑巴做得不好,多监督几次,总算能做熟了,农村人也不做什么讲究,饭熟了就可以吃了,都是一家人,弟弟都长大了,现在没有人特别地挑剔哑巴做的饭。家里人都出去做活了,哑巴没事情的时候,会站在大门口,看着来往的邻居,或者看着小孩玩,呲着牙,露出讨好的表情,皮笑肉不笑的,甚至于想伸出手,希望有人能关注自己,可是,往往那些小孩子看到咧嘴笑的哑巴就吓得一溜烟地跑了。如果有人关注哑巴了,她就会高兴地“呀呀”笑,嘴角也或者流着一些哈拉着。

终于,在哑巴二十岁的时候,爸爸给哑巴物色了一个男子,该男子叫小江,他是从外地流浪到本村的,是个孤儿,当年三十岁。在当地,一个村子里的很多人家都是有亲属关系的,这家和那家是连襟,这个人的姐妹兄弟三四个都在这个村子,或者是舅舅家也是这个村子的人,更别说叔伯亲,姑舅亲了。农村人比较实在,对亲属总是格外照顾,如果自己有这个能力,而对于那些外来的,没有亲戚的总是或多或少受到疏远。小江四肢健全,头脑清醒,说话也不落后,因为是外来的,没有什么势力,也没有什么好条件,所以,想娶个媳妇很难。小江被王老汉相中了,王老汉让本村的一个惯于给人做媒的王婆去提亲,果然,一说就成了。

哑巴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,平日里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,整天用袖子擦鼻涕,所以袖子锃亮,而且是黑又亮,前边的衣服是吃饭时落下的饭汤形成的,日子长了变成了一块块的黑亮的硬块。现在哑巴已经说了人家,哑巴妈妈赶紧领着哑巴到离家不远的河里,细细地洗了一个澡。又把哑巴穿的衣服好好地洗干净。哑巴穿上了干净的衣服,你还别说,如果哑巴不呲牙笑,看着也挺顺眼的,哑巴长得并不太丑。

哑巴妈妈又特意去镇子里的百货商店买了几尺花布,是红底的,这样显得喜庆,给哑巴做了一个棉衣外罩,红红的颜色,很好的棉布料,这件衣服是哑巴有生以来最好的衣服了。王老汉选了一个日子,把这个哑巴女儿给嫁了,那天,哑巴就穿着那件红外套,梳着两个粗粗的辩子。因为嫁的是同村,所以,小江只是过来领着哑巴的手,领到自己的那一间破茅草屋,这婚就算结了。王老汉还热热闹闹地请邻居们来捧场,给每个来的人都发一块喜糖,有人还象征性地随了份子钱,还有的以帮忙为由,借口混口饭吃,这便是这个文章开头的婚礼了,这个婚礼就是哑巴的婚礼。

(二)

“给,来,你吃点。”小江把一块鸡块夹到哑巴的碗里。这是婚礼后的第二天早上,两个人坐在家里的炕上吃着昨晚上哑巴父母给拿来的酒席菜,这里有鸡肉,还有一些是几样菜放到一起的,都是好吃的。他们平时基本上是没有菜吃的,因为现在是冬天,而且那个年代除非是过年,要不然根本就见不到肉。昨天的酒席哑巴爸爸和妈妈在每桌上都放了一点肉,就是说,有肉的菜都是小盘子,而且还加上别的东西,比如猪肉就加了很多白菜,这样已经不错了,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吃得心满意足。哑巴爸爸和妈妈特意给新婚的小两口留了一点肉,他们也是可怜自己的这个哑巴女儿,希望小江在以后的日子能善待哑巴。

“啊,啊。”哑巴露出了不健全的牙齿,吃吃地笑了,一口就吃下了那块鸡肉。

在小江的眼里,哑巴是不如那些健全的女人,但是这个女人现在是自己的老婆,这是自己做梦都想的事情,终于自己也有了家,这个女人是自己的。他只要想着这件事情,心里就美美的,落在自己眼里的哑巴也好像被美化了一样,三十年的生命,因为有了老婆,人生好象也不同了一样。

很快,在哑巴爸爸的协助下,生产队正式地给小江落了户口,小江总算是村子的一员了,这里的人也把他当作本村人了。小江娶到这个媳妇,有了一个家,这给了他很大的动力,开始认真地做事,认真地在生产队工作。哑巴只是在家里做饭,洗衣服。哑巴也没有什么主见,小江说什么就听什么,有时候,哑巴夫妇会回哑巴家吃饭,哑巴妈妈和爸爸对他们总是特别关照,哑巴没有因为自己的残疾而受到父母的嫌弃,反而比姐姐和弟弟们得到父母的爱护更多一些,哑巴对这些不懂,只是因为小江对她好,她心情变得愉悦,因为吃的伙食好一些,哑巴居然很快的丰腴了起来,令人看着也越来越顺眼了。

一开始的日子,两个人都觉得新鲜,做什么事情也都积极。哑巴的妈妈也会不时地来看看他们,哑巴做不好的家务哑巴妈妈也会帮忙。所以家里也算充满了生气。

家里一般情况下吃的是粗粮和糠菜,即使这样也是半饥半饱。有时候也有点细粮,偶然地做一点儿大米饭,小江也会把这个米饭分一半给哑巴。幸福的生活使哑巴脸上有了笑脸,幸福也使哑巴的气色好多了,胖了,结婚不久哑巴怀孕了。

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哑巴妈妈,她领着哑巴去检查,回来后就告知了小江。小江听说这个消息,乐蒙了,不知道,应该是没想到,自己居然就要做爸爸了,爸爸的称谓,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啊。

这件事情又让小江高兴了很长时间,每天看到哑巴的时候,就开始浮想联翩,也许,会长得像自己,头脑很灵活,或者能帮助自己干活,家里也能有个劳动力,对了,最好是个儿子,能养老送终的,给自己,养儿防老哦。很短的一段时间内,小江把现在的生活,将要有的生活,还有以后的日子,这个孩子来到后的事情,都在心中,或者是脑海中想象了好几遍,设计了不知道有多少场景,只要想到将要有个孩子叫自己爸爸,他便高兴了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,小江渐渐地发现了一些问题:哑巴不会说话,家里只有小江一个人的声音,显得空旷而宁静;哑巴不明白事理,智商还是停留在不到十岁的小孩子阶段,什么事情都不能和哑巴商量;哑巴不讲卫生,衣服从来不主动洗;哑巴的衣服脏得又黑又亮,而且挨着皮肤的一面还长满了虱子和虮子,这些东西使身上很痒痒,也不管有人没人就倚着一根树桩或柱子蹭来蹭去。其实很多人身上都长这种虱子和虮子,当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,经常能看到旁人的头上有虱子跑来跑去,虮子使头发花白,不过别人痒痒的时候会避讳一下,不像哑巴这样了。

哑巴的妈妈也忙,不能时刻地看着哑巴,这一阶段哑巴怀孕了,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日子基本稳定了,哑巴爸爸和妈妈便放下了这颗时刻不能放下的心,忙着自己家的那些事。放手让他们自己过自己的,只是偶尔地送来一些吃的东西。哑巴因为怀孕,变得更懒惰了,有时候小江回家,发现哑巴还躺在炕上睡觉,一次两次还没有说什么,多次以后,小江便不高兴了,把哑巴狠狠地教训了一顿,看着惶恐的哑巴,自己便觉得很无趣,哑巴根本不能发出声音,有的只是打着手势的“呀呀啊啊”声,而因为顾忌着哑巴肚子里的孩子,小江便作罢了。

哑巴快到了生产日子,哑巴妈妈把哑巴接回娘家,亲自照顾她。到临产的那一天,哑巴妈妈还去外村请来了专门给人接生的接生婆。哑巴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小男孩。刚生下来的孩子刚刚五斤多,是又黑又廋,皮包着骨头,小脸皱皱的,像个小老头,小眼睛也紧紧闭着,好几天才睁开眼睛。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活了,哑巴妈妈不放心自己的傻女儿养孩子,就把这个孩子留在自己身边,好在两家离得不远,只有几分钟的路程,让哑巴在娘家给孩子喂奶。如果让哑巴单独抚养孩子,哑巴妈妈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被养活了。哑巴姐姐家的孩子,哑巴妈妈就不曾这样关注过,因为对她放心,哑巴姐姐是正常人,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,而且自己家都是她说了算,哑巴姐夫也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主。

随着新婚的远离,随着孩子的降生,也随着时间的推移,哑巴身上暴露的一些弱点让小江感觉很是不爽。如果说刚结婚时小江还有什么动力的话,那么现在已经过去了。小江想,自己怎么说也是做爸爸的人了,虽然对媳妇不太满意,但看看那些说不上媳妇的,有的还一辈子打光棍,小江觉得自己也行了,也就对自己比较满意了,怎么说家里也算是有女人的。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,更别说换个像样的媳妇了,这件事想都别想,谁能看上自己啊,啥能耐没有,吃了上顿,下顿就发愁了。这日子还能怎么过呀,干活也没了多少动力,也没有人整天地督促他,他便又逐渐地开始偷懒了,还是过一天算一天吧。

小江做什么事情已经不积极了,能歇一会儿就歇一会儿,能不干的活就不干。家里的劈柴,做饭,洗衣的活,甚至于家里的菜园子也慢慢地都变成哑巴一个人的活了。只有小江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帮助哑巴一起种菜园子。哑巴根本就管不了小江,更不用说规劝或者是提个意见什么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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